第二卷 第三章 记忆之种

“诶?先生您醒了……是在叫我吗?”那名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那个,您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吗,梅希雅(Methea)?”裘德有些恍然,面前少女与梦中长得一模一样,声音和神情亦完全一致。

少年突然想起些什么,他问道:“罗伊在这吗?”

“罗伊叔叔?先生您认识他?”梅希雅似乎回想着往事,“小时候一直是罗伊叔叔照顾我呢,他还教我调配药剂,但……他后来离开后再也没回来……只留下一本药剂笔记。”

望着少女黯然神伤的模样,裘德倍感困惑:她竟然叫罗伊叔叔、提及小时候照顾自己?

忽然间他冒出一项神奇的想法:莫非面前这位少女是罗伊与梅希雅的女儿,长得和她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但是,叔叔?

少年接着追问:“你父母呢?”

听闻此言,梅希雅低下头,愈显伤心,她沉默许久才回答道:“我是孤儿呢,没有父母。”

她和自己一样是孤儿?等等,不对吧。

裘德倍感惊讶,深觉有哪里极不对劲,但一时难以理透。

很快他意识到在这猜测难有结果,不如回头向镇上老人打听下往事,并且眼下他似乎无意间勾起少女伤心的回忆。

“抱歉。”少年如是说,“问了些唐突的问题。非常感谢你的照顾,说起来……我究竟睡了多久?”

“没关系。”梅希雅抬起头,像是重新振作起来,“先生您昏睡了两天两夜呢,情况真的很严重,我帮您配了些药,昨天喂您服下去了。”

谈及配药,裘德回想起初见时少女自称炼金术士,先前亦提到罗伊的教导,大抵对药剂学有些心得。或许多亏她的药物,自己的病情才得到好转。

“真的十分感谢。”他再次道谢,“如果有什么我能够报答的地方……”

然而少女立即开始推脱:“不用不用,先生您之前买我那么多花,还多付那么多钱……”

“好吧,好吧。”少年推辞不得,表面笑着答应,心中却自认欠下人情,打算今后有机会时进行偿还。

再度向梅希雅表示感谢后,裘德婉拒少女挽留用餐的邀请,动身返回黑荆蔷薇酒馆。

离开时,少年留意观察梅希雅的居所,发现这间朴素的小屋位于镇子边缘,大致是东南角的山麓地带,左右并无邻里,周遭环境很是安静。

仿佛若有所思,同时又不太明白,裘德很想知道罗伊与梅希雅后来究竟如何,他们是否有逃出强盗团伙,过上远离杀戮的安静生活,以及这位称罗伊为叔叔的梅希雅又是何人。

这些问题应该去询问这座小镇的老人,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比较重要。

走在小镇街道上,裘德发现有新近贴出的通缉令,纸上画着一位中年男子的头像,标注道“悬赏红巾兄弟会头目斯莫卡德,任何带回其头颅的个人或队伍都将得到20枚银币的奖赏,并将受邀参加路特西斯庄园的晚宴。”

路特西斯子爵、欧切丹特的领主,“曙光骑士”伯恩的父亲,少年回忆着卢修斯介绍此人之子时的场景,不免想起“花刃”小队以及他曾在队长墓前立下的誓言。

然而他现在并无余裕去照顾他人,他自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裘德叹了口气,但愿队里其他人能照顾好亚丽莎。

少年凭记忆朝入住的酒馆走去,大抵由于时间尚早,街上行人显得稀少。

来到黑荆蔷薇门前,裘德刚想推门,突然传来熟悉的声响。

“咚——”虚幻而渺远的钟声自不知何方响起,瞬间周遭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声响都归于静谧,一切色彩都褪为灰白。伴随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四周空间中突然显现无数漂浮的细小棱晶碎片,它们在无数个虚无的平面上周而复始、缓慢地自旋着。

与此同时,万物均静滞在起始的瞬间,镜面破碎的这一瞬间无限延续着。

天空归于平静,喧嚣归于安宁,群山与大地都缄守着静默,尘世间仿佛不再有其他活物。

这万事万物的时间都被暂停的一瞬间,少年亦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裘德赶紧取出怀表查看,发现表针定格在七点三十一分五十五秒的位置。

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见过,倘若激活时间静止,表针理应退回顶端开始五分钟倒计时才对。

况且,此次他根本未曾按下怀表上方的按钮。

是有其他人制造了时间静止?而自己似乎不受影响,少年不禁产生疑问,时间静止这种超越现实的法术,大抵只有斯坦修老师那样卓越的法师才能轻易施放吧?

谁人制造出这次时间静止,它又将持续多久?

颇感费解,裘德收起怀表走进大厅,试图先找些食物果腹,却惊讶地发现竟还有其他人同样未受影响。

“欢迎回来,客人。”那名酒馆老板站在柜台后朝他招手,“不过,随意暂停时间可不是个好习惯。”

“不是我,”裘德下意识否认道,紧接着感到莫名恐慌,“等等,你怎会知道?而且,你为什么……”

“自我介绍下,我叫瑞达,是一名流浪法师,兴趣爱好是经营酒馆。”老板稍稍鞠躬,“客人的名字,我记得是……吉德?还是杰斯来着?”

“裘德。”少年更正道。

“好吧,裘德。”瑞达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瞧,这里不太适合聊天,咱们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周遭场景瞬间变换,少年再回神时已立在某处河畔的草地上。

努力克服脑中不适,裘德意识到这是某种传送法术。环视四周,他发现此地似乎是镇北的塔林河畔,而那名自称瑞达的神秘法师正站在对面。

“说说吧,永恒旅者的怀表,你从哪弄来的?”酒馆老板的神情显得十分放松,看上去并无敌意,似乎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永恒旅者的怀表?”裘德重复着这个词组,这大概就是那块银质怀表的名字。

面前这位神秘莫测的法师似乎了解内情,他决定直言相告:“怀表是我的老师斯坦修赠予的。”

“斯坦修?斯坦提柯姆?”瑞达饶有兴致地望着少年,“你是他的学徒?”

“有趣。”酒馆老板如是评论,“你身上还萦绕着一股幻梦境的味道,我还嗅到一丝迷雾的气息。你究竟和多少……人,有关系呐。”

“幻梦境?迷雾?”裘德完全无法跟上对方的节奏,“你在说什么?”

“幻梦境(Dreamland)、灵界(The Nether),它们都是位面(Planes),就像魔网(Ley-Line)一样。”瑞达尝试进行解释,“等等,确认一下,你知道魔网吧?”


“魔网我知道,我们使用奥术魔法时便是从其中获取能量,对吗?”裘德回忆着当初斯坦修老师教授的基础知识,“但其他那些位面……我从未曾耳闻。”

“你理解成与魔网类似的存在即可,这些次位面均与我们的世界重叠,但是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瑞达试图用最通俗的语言进行解释,“魔网位面充斥着魔力,而幻梦境充满各类感知,灵界则是灵魂。”

少年听得一头雾水,他根据自身的遭遇提出疑问:“我先前做了些奇怪的梦,就是因为幻梦境的影响吗?”

“你这句话存在严重的逻辑问题,但简单来说,就是你想的那样。”酒馆老板的表情略有些无奈,“当人们做梦的时候,他们的意识将短暂进入幻梦境。而当一些特殊情况发生时,你便有可能会涉入他人的梦境。”

“这种表述并不准确,确切地讲,你的梦境可能会受他人记忆的影响。”瑞达上下打量着眼前困惑的少年,“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但现在你身上有一颗他人的记忆之种(Seed of Memory)。正是这颗种子在影响你的梦境,它的效力将持续直至你体验完它所包含的全部记忆。”

“我身上有一颗,种子?”裘德复述着这句难以置信的话语,“它在哪里?”

“这里的种子表抽象含义,记忆之种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因为它并不存在于主物质位面。只有你进入幻梦境时,它才会影响你。”瑞达叹了口气,“算了,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就结论而言,你若想摆脱它的影响,只需放松再睡一觉就行。”

简单来讲就是自己现在做梦会体验别人的记忆,少年如是总结,似乎没什么危害,还能借此机会了解他人的经历。

理清幻梦境的事情后,裘德继续追问:“你先前还提到迷雾,灵界?那又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有一丝迷雾的气息,但是很淡。”说话的同时,酒馆老板似乎在嗅着某种气味,“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理应不存在于世的人?”

大抵是指伊提奈夫内,裘德思考着,未来的自己强行时空回溯至此,诚然理应不存在于此世。

“也许?”少年的回复很模糊,他想起伊提奈夫内总强调的利害关系一致,决定暂且先不透露它的存在,“说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叫瑞达,是一名流浪法师,兴趣爱好是经营酒馆。”酒馆老板笑了起来,“你可以把我当作你老师的朋友,尽管放心,我对害人一类的事情没兴趣。”

裘德半信半疑地盯着眼前这名神秘的中年法师,似乎经不住这种注视,瑞达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想摆脱记忆之种的影响吗?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你能对幻梦境进行干涉?”少年有些惊奇地望向酒馆老板。

“很简单,”瑞达示意裘德在草地上躺下,随后念颂咒文,“An’dru vicog-nir zosca’rius。”

眼前浅青幻光闪现,原来就是催眠术,这是少年沉沉入睡前最后的念头。

裘德起身时发现时间已有些迟,窗外太阳已然高悬半空。

昨日梅希雅提出请求后,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终决心封印仇恨的过往,与少女一同逃离这处强盗团伙。

将惯用的皮甲与短剑穿戴整齐,少年稍加活动身体,毕竟过会儿的逃亡之路可能并不那么顺利。

阳光明媚的一日,离开自己的小屋后裘德沿着熟悉的道路朝梅希雅的居所走去。

然而尚未走近,他便听见从屋内传出的怪异声响,是少女的尖叫。

裘德忽然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梅希雅!”快步冲上前,少年猛拍屋门,却无人开门,并且房门显然从内侧被栓上。

回应他的是少女反常的叫喊声:“呜喔啊啊啊……”

“开门!”裘德几乎已知晓里面正在发生何种事情,“哈密罗!”

该死!用尽全身力气,少年拼命朝那扇不算牢固的门扉撞去,在木板的破裂声中冲进屋内。

浓烈的气味涌入鼻间,裘德当即认出这是他研制的那种药物,并震惊于使用多大剂量才会有如此浓郁的气味残余。

屋内的强盗们均用诧异的眼神望向他,但少年却看向房间另一侧,角落中分明是浑身赤裸、遍体鳞伤、沾满红色与白色液体的少女。

与此同时,还有一名男人正压在她身上,趴着进行某种反复运动。

“嗯……呜……啊……”梅希雅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听上去迷糊的同时亦很快乐。

猛吸一口气,裘德拔剑出鞘,瞬间突进上前将男人的头颅斩下,随后一脚从少女身上踢开他的尸体。

“呀,这不是哈密罗大人的宠物?”屋内那些衣衫不整的男人们并未携带武器,见到少年的动作,他们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显然受药物影响,这些强盗已经神志不清,其中一名见同伴遇害,颇有些激动地冲上前来:“混蛋,你干什么?”

无心与其多言,裘德持剑向前突刺,径直贯穿那名强盗的身躯。

拔出利剑,全然不顾周围其他强盗,裘德恍然地望着地上的少女,喃喃自语:“梅希雅……”

“怎么样?”房间另一侧传来熟悉的声音,“今天的梅希雅是不是很漂亮?”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少年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名妖娆的女子,她手中正握着一柄带血的皮鞭。

“完全还是从前的样子呢,从未被驯服。”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虽然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实……”

裘德歇斯底里的怒吼将对方打断:“回答我,哈密罗!”

“为什么,”颤抖的右手紧握短剑,杀气弥漫在少年身周,“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要对梅希雅做这种事情?!”

“这是为了显示,你是我的宠物,罗伊。”女子突然露出严厉的神情,“你不属于这个孩子,明白吗,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有人向我汇报了,假如我不管的话,你打算和梅希雅两个人一起逃走吧?”哈密罗盯着少年的双目,“也不问下我的意见,就打算私奔了?啊?”

“我要让你知道,你是我的,谁也没法夺走!这个小贱货更不行!”


难道昨天屋外竟有人偷听?而且这家伙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裘德怒视着眼前女子妖艳的笑容,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动机。

“这孩子,梅希雅,正打算从我这儿夺走你,罗伊。”哈密罗兀自媚笑起来,“真是个好孩子呢,需要好好疼爱。”

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单纯就是因为嫉妒吗?!少年感觉怒火在血脉中奔涌,他用力握紧短剑:“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我很认真。”哈密罗带着轻蔑的笑容瞥了眼少女,“你看梅希雅,起初极力抗拒、讨厌害怕的样子,现在已经享受其中了呢。我说的对吗,梅希雅?”

恍然间,少女昔日的话语回响在他耳畔:“我……无论多么被强迫,也不想要用那种药物。无法控制自己……那样可怕的东西,我不想使用。”

愤怒充斥脑海,裘德已然完全无法思考,他咆哮着冲上前,斜向挥斩出剑,自左肩至腰部在女子身上撕开可怖的伤口。

全力一击过后,少年大口喘着粗气,望着眼前仍未倒下、表情诧异万分的妖艳女子。

“什……你……竟……真……”手中带血的皮鞭掉落地面,哈密罗满脸净是难以置信,“我……养……你……大……”

不待对方继续说下去,裘德再度挥剑,将女子击倒在地,看着她不再动弹。

“还有你们。”少年回过身,目光扫过屋内余下几名强盗,这些沉溺药物的男人脚步虚浮、神志不清、全无防备。

裘德快步挪移,未有丝毫犹疑,手起刀落,迅速将那些强盗全部斩杀。

对满地尸体与四溅的鲜血视若未见,少年朝梅希雅投去视线。

“哈……啊……”少女仍在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梅希雅……”

哈密罗肯定给她服用了极大剂量的药物,裘德一眼就能明白,他悲恸地注视着虚弱的少女。

她浑身布满皮鞭撕裂的伤口与外力殴打的瘀伤,那些伤痕令少年触目惊心。

“诶……嘿……罗……伊……?”微弱的声音、疑惑的语调,模糊念出少年的名字,梅希雅迟钝地立起身,尝试朝这边走来。

“小心,梅希雅!”裘德立即跑过去,想要搀扶满身伤痕、跌跌撞撞的少女。

“哈……呜啊……罗伊……罗……”忽然间,梅希雅脚下不稳,满是鲜红血液与白色浊液的身体将少年压倒在地。

顺势骑在仰躺的少年身上,少女显得很困惑:“呜诶……?唔……嗯……”

“罗……咕……呕……咳咳……”梅希雅吐出一口鲜血,洒在少年的脸上。

无暇擦拭面部的血渍,裘德看向俯视自己的少女,发现她双目无神、表情呆滞。

她的瞳孔究竟映照着什么,少年无论如何也看不明白。

“咳……咕……”梅希雅一面吐着血沫,一面痴痴地念着,“全部……再来……”

裘德了解自己研制的药物,仅需一次大剂量服用便能彻底摧毁人的神志,梅希雅已经没可能恢复原样了。

他用极度悲伤的神色凝望着少女:“想说什么?”

“诶嘿……呜嘿……罗伊……咳噗……”

口水、鼻血与眼泪一齐流下,梅希雅断断续续说着支离破碎的话语。

“梅希雅,是我,罗伊,能明白吗?”裘德忍住悲伤,尽力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诶嘿嘿……呜啊……诶……哈……”

“……梅希雅!”仿佛不愿接受事实,少年竭力呼唤她的名字。

“呜啊……咳……咳咳……”鲜血从少女口中呛出,“啊……嘿呜……罗伊……罗伊……”

“什么?梅希雅?”裘德焦急地询问,“你想说什么?”

“呃……呜啊……呃……啊啊……”血液与白沫混合自嘴角流下,少女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梅希雅已经死了,少年终于意识到他所面对的现实,纵使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呃……呜……呜……啊呃……啊……哈……呜啊……呜……”

“梅希雅!”

裘德悲恸地望着梅希雅浑身的伤痕与呆滞的面容,眼下这种状态,她一定十分痛苦,她一定生不如死。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深吸一口气,少年强忍悲痛下定决心:“……原谅我,梅希雅。”

如是说完,裘德握紧短剑,突然刺进少女的胸膛。

血液随剑身流淌到手上,温暖而湿润,仿佛仍旧承载着她的柔情与温存。

“咕……噗……”梅希雅吐出一大口鲜血,面部呆滞的表情发生些许变化。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少年悲声呼唤:“梅希雅……”

裘德的视野逐渐模糊,唯有血液的鲜红愈显刺眼,而梅希雅的唇色则慢慢变为淡紫。

他看见少女缓缓露出熟悉的微笑,她的嘴唇轻微动着,仿佛在说:

“谢谢。”

随后,梅希雅被剑刃贯穿的柔弱身躯向后倒下,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她的生命,是由自己亲手夺去的,裘德一阵恍然,右手不住颤抖。

“梅……希雅……”无意识地,少年轻声念着恋人的名字。

没有回应。

凝视已然失去生命迹象的少女,裘德失声痛哭:“……原谅我。”

将短剑自她身体中小心取出,少年轻轻合上梅希雅的双目。

“好好睡一觉吧。”裘德喃喃自语。

熟悉的脸庞,精致的五官,若没有那些红白的液体,真像是睡着了一样。

胸口的剧痛逐渐变得无法忍耐,少年缓缓立起身,无意识地紧握那柄短剑。

屋内遍地躺满尸体,血液流淌成河,视野内净是刺目的猩红。

而这一切,都是他制造的。

是他用手中这柄剑,将所有这一切全部破坏。

裘德在这一刻突然醒来,他惊坐起身,只觉彻骨的寒意流遍全身。

“好冷。”少年止不住瑟瑟发抖。


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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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达俯视着面前沉睡中的少年,若有所思。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他施法窥探了这位少年的梦境,随后他仿佛明白些什么。

“原来如此。”酒馆老板轻声自言自语,“这种事情,真是人间惨剧。先前迷雾的味道,大概应该是……”

但是伊默舒尔(Ymershul)的族群,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除非他们达成某种特殊的协议。他尝试进行推理。

交易。瑞达喜欢这个词。

然而足以让他们破例,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有几件?

如此看来,可能又有麻烦事得处理,但愿别跟他有关系。

他不喜欢麻烦。

瑞达叹了口气,静静等待身旁少年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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