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赏金猎人与少年如往常般并排坐在青鸦酒馆的柜台前,饮酒闲聊。
诺萨照例举起酒杯猛灌一口,随后开口说道:“裘德,我们可以开始体验赏金猎人的生活了。”
“开始?”裘德侧过身,有些疑惑地望着赏金猎人,“难道这两周我们没有在体验吗?”
诺萨凝视着正前方的酒柜,兀自摇头:“这些日常琐事,可不算赏金猎人的生活。”
“呃……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少年盯着赏金猎人手中那杯灰暗的鸡尾酒,在价目表上它被称作“暮霭”,诺萨对这种酒情有独钟。
“我接了份委托。”诺萨稍加摇晃杯中的浊酒,双目仍旧平视前方,他继而又补充道,“我们要到北境的雪落(Snowfell)去,杀一个人。”
“杀人?你不是说一般不接那类委托吗?”裘德回忆起诺萨当初的话语,有些怀疑地盯着赏金猎人。
继续摇晃杯中浊酒,诺萨再次摇头:“这回不同。此人名为莫德雷斯(Mordres),是位死灵法师。最近,他运用邪恶的死灵法术在北境为非作歹,唤醒古代的亡灵,祸害雪落的百姓。”
死灵法师,裘德此前只在传说故事中听说过他们的存在。据说这类人能够令亡者复生,剥夺生者的性命与灵魂,是灾祸的化身。
“原来是个罪行累累的混蛋。”少年顿时理解赏金猎人的理由,“决不能让他再祸害更多人。”
然而在裘德的印象里,死灵法师(Necromancer)与法师(Mage)是同等高度的存在,他们中强大的个体甚至能够操纵亡灵大军、摧毁一座王国。
不过诺萨是名老练的猎魔人,他这么厉害,接下这份委托,应该是有把握吧。
虽然如是说服自己,裘德还是有些犹疑地打量着赏金猎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并未转首,诺萨亦能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这是我带你第一次完成委托,我自然有把握。”
“不过,”赏金猎人随即又补充道,“没有一项任务是绝对安全的。”
–
裘德坐在马车末尾,遥望着天际的落日。
夕阳正收敛最后的余晖,黑暗正自东方逐渐侵蚀天幕。
自秋分以来,白昼愈渐短暂,夜晚愈渐漫长,越往北这种现象便越明显。
据说在王国中境的最北方有一座被称作“永夜堡(Nighthold)”的城堡,在冬季的某些时日,长夜将永久驻留在那里,全天不见日光。
仅凭听闻与想象少年便感觉十分可怖:在寒冷而漫长的黑夜中,人们要如何生活?
北地果然不适合人类居住,自从踏足白河苔原后,裘德对此深有体悟。
眼下的日期仍是神月13日,西境尚为凉爽的秋季,而在北境,寒霜已然遍布天空与原野。
白河(The White River)作为纵贯苔原的内陆河,据说便得名自结冰期覆雪时的纯白景色,好在目前仍未到冰雪封河的时节。
据说长久以来北地都未曾有人类定居,这里的原住民被称为索丹人(Soldat),他们高大而强壮,以渔猎采集为生。自梅伦特森林、横跨白河苔原、至北岭一带都有索丹人分布,他们基于氏族与信仰组成部落。
前往雪落的旅途期间,裘德特地阅读了斯坦修老师的笔记中有关索丹人的部分。这些颇为原始的野人信仰四位伟大的动物神灵,分别是熊灵安索尔(Ansor)、狼灵凯西斯(Krasis)、豹灵班萨雷(Ban’Thaory)与枭灵辛赛罗斯(Zin’Siroth)。
在索丹人最古老的传说中,索丹人的先祖寻龙者刚纳(Gagner,the Dragon Chaser)曾与四位传奇的动物神灵:冬熊安索克、冰狼凯西斯、雪豹班萨雷和寒枭辛赛罗斯一同击败肆虐的邪恶白龙赫铎拉斯(Hermdolas),拯救北地所有生灵。从那时起,这四位伟大的动物神灵便许下诺言,将永久庇护索丹人。
少年原本不太相信这些显得夸张的神话故事,然而它们被记载在斯坦修老师的笔记中,大抵上古时代诚然有这些事情发生,于是裘德便也勉强接受。
相较于索丹人的传说,北境流亡者作为当前时代的故事,显得更为真实。
老师的笔记中并未记载这些就发生在近十年内的事情,不过裘德对此略有耳闻。
小时候他便知道:由于时局动荡,西境部分居民流离失所,为躲避战祸他们毅然踏上北方白河苔原青黄的土地。
前阵子在兰伦斯时,少年听说了更多关于北境流亡者的情况。
当第一批移民踏上这片冰冷的冻土时,凛冬的严寒包围了他们。西境的小麦无法于此种植,他们缺乏食物、缺乏御寒的衣物、缺乏建造房屋的材料……北境流亡者们几乎一无所有,处境艰难。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一种神奇的天然作物——北风棉。北地的物产不仅于此,移民们还在这里发现耐寒的冬麦、丰富的月光铁[1]矿脉与优质的石料。
后来,当王国的使节来到这片酷寒的苔原时,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移民并未冻死,而是建起蔚为壮观的雪落城。
北风棉很快传入西境得到推广,白河苔原亦并入王国的领土。那批移民的领袖,斯塔德迈尔·渥伦西斯(Stradmire Voluncis)受封边境侯爵,成为雪落的首任领主。
而眼下裘德与诺萨便是受雪落侯爵之委托,前往其领地消灭作恶已久的死灵法师莫德雷斯。
正当少年回顾北境的这些信息时,落日已完全沉入西方的地平线下,晴朗的夜空中群星璀璨。
今夜月光黯淡,裘德仰望着南方天空,尝试寻找传说中的“秋季四边形”,却无功而返。
据说星空历时人们均能辨识四时的星空,然而如今大抵只有那些占星师能够做到吧。
不过随便看看也挺有意思,裘德继续观察夜空,等待车队停下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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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光铁(Moonlight Iron):即陨铁,产出主要集中在高纬度地区(如北境),纯净的天然铁,能够打造性能优异的工具、武器与铠甲。具有一定程度的导魔性,可加工为月钢(Lunar Steel)但现今极少有人仍掌握这门技艺。
又随车队一路向北行进两日后,少年与赏金猎人终于抵达位于白河苔原中部的雪落。
相较于繁华明丽的兰伦斯,这座北地的城市显得狭小而朴素。裘德走过低矮的城墙与人影稀疏的商店街,城门口亦未设卡检查,回想初到兰伦斯时的震撼与新奇,少年颇有感慨。
然而要在严寒的苔原上建起这样一座城市,究竟何其不易,裘德多少也能够想象。
雪落城依山而建,低地区为相对热闹的商业地带,中层的风区则以住宅为主,而领主则居住在最高处的天空区。
眼下,少年跟随赏金猎人穿越低地区,来到较高处的风区,随即切实感受到令该城区得名的强劲山风。
他们此行的终点便位于低地区与风区的边缘。
步入这家冬麦酒馆,裘德明显注意到这里的设施条件远不如兰伦斯的酒馆。眼下时间尚早,大厅内空无一人,显得十分冷清,亦有些光线昏暗。
北地的生活诚然艰苦。暗自叹了口气,少年与诺萨来到柜台前,登记入住。
将行李安置妥当后,二人离开酒馆,来到天空区的领主府。
作为雪落的领主,斯塔德迈尔·渥伦西斯侯爵的府邸与兰伦斯的公爵府相差甚远。裘德环视四周,除环境宽敞外,房屋与装潢甚至比不上兰伦斯图书区的住宅,遑论贵族区那些庄园。
在颇显简陋的会客厅,少年得以亲眼目睹这位当年北境流亡者的领袖。
渥伦西斯侯爵面容沧桑而老迈,虽传闻仅四十岁左右,头发却已然灰白。但他的身躯伟岸而强健,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皮斗篷,目光中透出坚毅,看上去很有精神。
一番交谈过后,裘德发现渥伦西斯侯爵话并不多,却句句简明扼要,他的声音听上去同样沧桑而坚毅。
据侯爵所言,死灵法师莫德雷斯上月中旬忽然出现在北境,其麾下似乎有一支规模不小的亡灵军队。传言这名死灵法师从外表看年龄并不大,行事风格诡异,曾来到领主府前扬言要毁灭雪落城,除非满足他提出的某项要求。
“呃,侯爵大人,能问下是那是一项什么要求吗?”裘德有些好奇地提出疑点。
然而渥伦西斯侯爵却摇摇头,似乎不愿透露。
诺萨适时地解释道:“不管那是一项怎样的要求,显然它是领主所无法接受的,故而才会委托我们。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替侯爵大人、替雪落的人们解决这个威胁。”
对诺萨的说辞表示肯定后,渥伦西斯侯爵介绍说:莫德雷斯已经摧毁一座周边的村庄以示警告,并将那些受害者的尸体全部复生为他的死灵仆从。
“骇人听闻,决不能让这名死灵法师再祸害更多人。”裘德想象着那些无辜丧命的村民,“那么,侯爵大人,请问莫德雷斯现在身在何处?”
渥伦西斯侯爵又摇摇头,诺萨叹了口气,再次补充道:“领主怎会知悉一名死灵法师的行踪,况且先前提到,莫德雷斯行事风格诡异,多半神出鬼没,令人难以捉摸。”
“大体情况我们已经知晓。”诺萨略作考虑,向领主承诺道,“我们会着手调查死灵法师莫德雷斯的行踪,并设法解决这个祸端。”
之后渥伦西斯侯爵在宴会厅款待少年与赏金猎人享用午餐,迈出侯爵府邸时,裘德还在感慨雪落领主饮食条件之差:冬麦的口感颇似荞麦,颗粒粗而硬;况且在西境只有穷人才会吃麦片粥,而在北境这竟是领主午宴的主食。
还有那个干酪……少年正回味着刚才的餐品,身旁的赏金猎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裘德,记住。”诺萨看上去有些无奈,他向少年提出忠告,“干我们这行的,是替人解决麻烦。拿钱办事,不该提的问题尽量别问。多听少说,谨言慎行。”
“好的,我记住了。”裘德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无论做什么,情报总是最优先的。”诺萨俯瞰着下方的风区与低地区,“先从打听与死灵法师莫德雷斯相关的消息开始吧,看看我们能搜集到些什么线索。”
“说起来,”诺萨稍作停顿,突然问道,“裘德,我还没告诉你这次委托的酬劳吧?”
“是的。所以说,有多少?”
“不少。”诺萨顿了顿,“一金四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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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时间,少年与赏金猎人从天空区来到低地区,后又返回风区,沿途走访雪落许多居民,打听有关莫德雷斯的消息。
然而多数本地居民只是听闻过莫德雷斯的事情,他们对死灵法师的威胁感到恐惧,却并不了解详情。
北地的白昼十分短暂,很快便已是日暮时分。并无太多收获的裘德正想返回酒馆,身旁的诺萨却突然想起些什么:
“或许,我们该去教会打听下,那些牧师可能会了解死灵法师的事情。”
“教会?”少年不喜欢听到这个词。
“圣光教会,”赏金猎人补充道,“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今年刚在风区建立教堂,多半是想在北地推广圣光的信仰。”
圣光教会,裘德回忆着村子里那两名牧师,还有蕾娅……想起兰伯汀的灾变,少年又感到一阵落寞,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裘德?”诺萨望着惆怅叹息的少年,“圣光教会以前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裘德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整理心情说道:“没什么,走吧,咱们到教堂去看看。”
于是二人来到风区大教堂,表明来意后,却得到令人意外的回复:阿方索斯·塔奥大主教眼下恰巧正在教堂内,与其同行的还有圣女殿下;他们此行来到北地的目的,便是为解决死灵法师莫德雷斯的威胁。
未曾想竟如此凑巧,少年与赏金猎人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教堂内的圣坛旁,一名身穿主教长袍的中年人正立在坛前,大抵便是传闻中的阿方索斯·塔奥大主教。
然而吸引裘德视线的是大主教身旁那名少女,她穿着洁白的修女服,披着同样洁白的头巾,但那亚麻色的短发,那浅青色的纯净眼眸,以及那张熟悉的面庞……
少年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不是蕾娅吗?
“蕾……妮希娅?”裘德朝圣坛试探性地喊道。
听见他的呼唤,那名少女投来目光,在看到少年后,她明显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
裘德几乎听到蕾娅也呼唤他的名字,然而少女却很快收起喜悦,神情迅速恢复至原先的平静模样。
这份平静令少年感到陌生,它不同于蕾娅往常的佯装不在意,而似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庄严。在少女身后祭坛的映衬下,这份庄严愈显神圣。
裘德只在离别那日见过少女的这种神情,当时蕾娅捧着圣典,不知怎的施放出神罚术将他击晕,导致他错过斯坦修的最后一课,开启这一系列的经历。
少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凝视着蕾娅,而少女则面带轻浅的微笑向他颔首致意。
“圣女,你们认识?”圣坛旁的大主教阿方索斯·塔奥亦投来目光。
“嗯。”蕾妮希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用平静自然的口吻回应道,“朋友。”
朋友。这个寻常的词此刻却令裘德感到陌生,眼前少女近在咫尺,但他们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转念一想,他与蕾娅确实只是朋友,还能是什么?青梅竹马也只是朋友,并没有错。
少年凝视少女浅青色的双眸,从中他能够看见那份真实的坚定与虔诚,然而蕾娅却不自觉躲避目光接触。
见鬼,一定是教会那些混账影响了她,裘德暗自咒骂,他们肯定用教义或者某种说辞忽悠少女,令蕾娅变成这种样子。
这些该死的神棍,不可容忍。
或许眼下还不是时候,但他一定会设法将蕾娅解救出去。
少年盯着阿方索斯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庞,尽力将怒火收敛,同时暗下决心。
“很高兴见到您,大主教,以及圣女殿下。”诺萨朝阿方索斯与蕾娅各行一礼,“在下诺萨,这位是我的搭档,裘德。我们是赏金猎人,受领主渥伦西斯的委托来到雪落,试图解决死灵法师莫德雷斯的威胁。听闻教会亦致力于此?”
“确实如此。”阿方索斯·塔奥对此予以肯定,“死灵法师莫德雷斯作恶多端,祸害北境苍生,为圣光教义所斥。我等理当履行圣光之意志,为世人铲除此祸端。”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赏金猎人微笑着走上前,与大主教亲切握手,“让我们通力合作。”
阿方索斯亦微笑着与诺萨握手:“让我们并肩作战,共同对抗黑暗的侵袭。”
当日稍后的时间内,赏金猎人与大主教聊了许多关于莫德雷斯的事情。
圣光教派似乎对这名死灵法师颇有关注:此人先前从未有任何消息,上月中旬时突然出现在雪落,扬言要毁灭这座城市,除非领主答应他的某项要求。
其背景与动机均无从得知,由于情报极其有限,甚至无法对之进行合理的分析或猜测。
就大主教的观点,眼下最佳的策略应为以静制动,等待莫德雷斯下次现身,布置防御对其进行围攻。
当问及莫德雷斯下次将于何处现身时,大主教给出的回答是:
“很有可能就在这里,风区大教堂。”阿方索斯如是说道,“亵渎亡者历来为我教所斥,遑论祸害苍生,死灵法师势必将圣光教派视作仇敌。我等此行来到雪落后莫德雷斯尚未曾露面,或许不日将现身教堂进行示威,甚至发动袭击。”
“您的分析很有道理,大主教。”听完后,诺萨朝其恭敬地点头,“然而坐以待变不是我的风格,我和我的搭档会继续调查莫德雷斯的行踪。我们不妨从两方面同时行动,若任何一方取得进展,便相互通告,最终合力迎敌。如此,您意下如何?”
“不错的计划。”阿方索斯亦颔首表示赞许,“我们将在教堂布置防御,如若莫德雷斯现身,教会定将第一时间通知二位。”
“让我们并肩作战。”对计划均无异议后,赏金猎人与大主教再次握手。
之后大主教在教堂的圣餐厅招待二人用晚餐,相较于领主渥伦西斯的午宴,教堂的晚餐更为简朴,然而少年却无心关注这些。
裘德一直在观察蕾娅,少女的神情自始至终均是那样平静与虔诚,但从部分细节中,他隐约看出些许不自然。
不仅于此,少女的沉默亦令他感觉十分反常,在裘德的印象中,蕾娅虽然不很坦诚,却从未如此话少。
他们仅数周未见,莫非摘下蝴蝶结发饰,披上洁白的头巾,就足以改变一个人?
裘德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这其中必有隐情,少年几乎可以确信:这幅庄严圣女的模样一定是蕾娅伪装出来的,极有可能是教会的老神棍逼的,例如这位道貌岸然的大主教。
倘若不严格遵守某些教派的戒律,有损圣女的庄严形象,蕾娅大抵便会受到这些老神棍的责罚。
没错,一定是这样。裘德终于将其中的前因后果理清,解救蕾娅的决心愈加坚定。
返回冬麦酒馆后,少年与赏金猎人如在兰伦斯的青鸦酒馆时那般,并排坐在吧台前。
这里既无“曦风”亦无“暮霭”,二人各点了杯普通的麦酒,边饮边聊。
“裘德。”诺萨照例举杯猛灌一口,目光平视前方的酒柜,“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你没看错,”裘德将酒杯放在柜台上,单手撑着头,“那位圣女……殿下,蕾娅……蕾妮希娅,我们是一块长大的,我们的家乡叫……兰伯汀。”
“原来如此。儿时的玩伴,多年未见,如今的她令你感到陌生?”
“不……我们才一个多月未见。我本以为她没能从地震中幸免,但今天……”少年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我想说的是……她变了,至少表面上变得与从前不同。但我相信,肯定是教会逼她这样做的,圣女的守则,教派的戒律,什么的。”
“看得出来,你对教会有些意见。”诺萨用指尖规律地敲击着台面,“不过,圣光教派确实并非它表面看上去那般……圣洁无暇。”
诺萨稍作停顿,随后压低声音:“作为一名法师,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