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便在奥术魔法的学习与实践中度过,下次授课是在晚上。
饥肠辘辘的少年首先想起的是海伦阿姨的面包:“果然还是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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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镇北面的时候,裘德注意到有陌生人:那是一名少女,有着瀑布般浅金长发的少女,穿着未曾见过的华丽服饰。
走近一些,少年发现她正向马萨大叔询问某些事情,隐约能听到“教会”“牧师”这样的字眼。裘德撇了撇嘴,心中一阵不快——这样的外来者最近已经是第二批,前阵子两名圣光教会的牧师来到镇上,最近听说正在与镇长协商建立教堂的事宜。
虽然并不清楚这些教会具体是做什么的,少年也曾听老师讲起这样的宗教组织,他们掌握着与奥术相异的另一种力量——神术。这种力量通常能够凭借神祇的赐福治愈伤病、保护信徒,但宗教通常都有着刻板而狭隘的教义,裘德不希望热情善良的镇民们都变成麻木呆滞的信徒。说真的,那一点也不好。
原本的愉快心情遭到些许破坏,兴致全无的少年摇了摇头,继续如往常般朝镇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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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裘德回想起刚才课上所学的咒法知识,斯坦修介绍的一项名为“相位转移(Phase Shift)”的法术令他印象深刻。
这是一项神奇的法术,能够令施法者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跃迁,它既无施法动作要求,咒语亦十分简单,消耗的法力也很少,唯独施法技巧方面的要求较高,因此被划为难度颇大的法术。
“不如来试试看吧。”这么想着,裘德大声念出咒语,“Tel falas!”
眼前白光闪现,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然出现在二十多米远处的位置。
勉强原地站稳,裘德感觉天旋地转,初次跃迁体验所造成的不适感令他想要呕吐,可惜胃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食物可吐。更多的不良反应来自脑内的眩晕、胀痛与身体的虚弱无力,裘德知道,那是精神消耗过度的症状。
强烈的眩晕甚至令裘德产生幻觉:恍惚中他依稀看见无数纵贯的透明丝线,它们在漆黑虚空中朝深邃的远方无尽延伸;随后视界忽又转为苍白萦雾,朦胧中竟浮现出自己的面庞。
少年捂着脑袋,努力摆脱幻觉,费了很大劲才从眩晕不适中逐渐恢复。
当视界终于重又恢复清晰后,裘德大口喘息着,却又同时感到欣喜——自己成功施放了相位转移,这样一项能够进行空间跃迁的高难度法术!
然而随即裘德便对相位转移这项法术感到失望,二十多米这么点距离,奔跑过去也仅需三四秒时间,如此困难的法术却只有这种效果……
华而不实,少年如此评判,随后将这项法术丢到了记忆深处。
许多年后,裘德回忆此事时对当初的自己感到失望,常规的相位转移虽然只能够跃迁至多二十五码距离,却是咒法学派当之无愧最实用的作战法术之一,曾陪伴他在各类境地中险象环生,多次挽救同伴与自己的性命……
此外,那蕴含重要预兆的幻景他当时也全然没在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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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裘德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手中拿着一杯果汁,身旁摆着一袋面包。
显然,这名少年正慵懒地沐浴着温煦的日光同时享用自己的午餐。
裘德知道,外面的世界广阔而精彩,那里有山岭、原野、河川与海洋——他曾听大人们提起过这些——悠久的王国,繁华的都市,传奇的英雄,美丽的公主……但那些都与自己无关,裘德并不想去探寻那些虚幻缥缈、遥不可及的事物,只需每一日都如此充实而宁静便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还有不到一年就是自己的成人祭,按照兰伯汀的习俗,裘德能够在平原上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麦田,往后或许还会有自己的牧场……美好的未来正在朝自己招手。
“明天会更美好。”裘德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但他认为这说的对极了。
不知不觉间,午餐已然用完,少年收拾起空杯空袋,准备离开这里。下午的话,去林子里转一圈吧?
正当裘德想要回到自己位于镇南部的家中去时,他注意到街角处的那三个人,在少年看来,他们显得有些奇怪,不,是很奇怪。
白昼明丽的日光下,这些人却都穿着暗色衣物,用带兜帽的长斗篷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相较周遭环境显得那样的不协调。
他们看上去像是正秘密商榷某些事情,少年觉着这三人简直可疑得有些过分,仿佛是在开玩笑,兰伯汀怎会有这种人?如是想,裘德悄悄靠近,意图探明他们的身份。
猎户出身的裘德自然熟谙隐秘接近猎物的技巧,事实证明他的该项本领很纯熟——正如此时他已潜伏在那三位神秘人身后不远处而全然未被察觉。
但当裘德试图继续凑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少年立即意识到有人正从另一侧快速靠近,赶忙藏在身旁的墙角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裘德注意到那是一名身着白袍的人,虽然她用兜帽遮住头部,但从体型与身材上可以辨识出应该是个女孩子。
这名少女径直走到那三位黑衣人面前,用掺杂着古语的通用语厉声说道:“忏悔吧,尔等异端,离经叛道,祸我族类,残害无辜,置兰伯汀于苦难之中,理应受罚。”
这门令人半懂不懂的怪异语言,少女本人似乎也很生疏,念起来十分吃力。藏在远处偷看的裘德听起来更是吃力,无法理解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可这声音为何听起来如此耳熟?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
勉强念完那段话,少女可能觉得气势还不够,于是伸手将兜帽探下,露出整齐的亚麻色短发,以及那对蝴蝶结状的红色缎带头饰,还有浅青色的纯净眼眸……
“等一下!我肯定没看错……”裘德揉了揉眼睛,“但这,这不是蕾娅吗?”
哈?蕾妮希娅(Renethea),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什么时候变成教会的牧师了?
随后的发展愈渐令少年费解,一位神秘人的黑斗篷下传出努力装作老成却仍很年轻的声音:“该死的,伙计们,我们被发现了!干掉那个牧师!”
这么叫嚷着,三名黑衣人分散站开,企图将少女包围。
“什么?这不是罗德吗?他今天穿着那身黑衣服在这干什么呢?”裘德感觉越发难以看懂,自己这些伙伴究竟正在做什么?
蕾娅——那一定是蕾娅——面无惧色地审视着眼前三人,翻开手中教典,像模像样地念诵祷言并用手比划起来:“接受制裁吧,你们这些异教徒!Notalrion shec fresus!”
念完的瞬间,很明显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虽然不清楚那是何种咒文,但在学习半年法术的裘德看来这全然是一次失败的施法。
然而罗德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或者说黑衣男孩,却单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胡乱虚抓,面露极端痛苦的神色,随后仰面摔倒在地。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雅各布。
裘德看着雅各布的后背重重砸在石铺路面上,大致想象了下疼痛程度,眼看伙伴们正大打出手他无法再置身事外。从躲藏的墙角后现身,裘德朝那几位少年少女大声喊道,“嘿,谁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制裁异教徒。”看到是裘德,蕾娅面不改色地答道,言简意赅而义正辞严。
但一旁的罗德却偷偷做了个鬼脸,倒在地上的雅各布也安然无恙地爬起身来,见到这一幕,裘德终于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们是商量好的?这是在玩游戏?角色扮演还是什么的?”
眼看被裘德拆穿,蕾娅的脸颊泛起两抹红晕,但她继续装作教会牧师的样子,颇有些激动地试图辩解却似乎还没想好台词。
从少女眼神中,少年能看到那份真实的坚定与虔诚,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裘德不禁回想起自从前阵子那两名牧师来到镇上后,蕾娅就对他们的圣光教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裘德不明白那些宗教究竟有什么好,就他观察,无论信徒还是神职者们都是些死脑筋的家伙,整天宽恕这个祝愿那个,还要遵守复杂而刻板的戒律与教条,甚至比枯燥的奥术魔法理论还要无趣许多。
“好了,别管那些无聊的教会,咱们……”裘德感觉自己大致已经了解当下的情况,准备结束这场闹剧谈些别的。但他立刻被蕾娅用严厉的话语所打断:“你将为自己亵渎圣光的行为遭受惩戒……”
裘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蕾娅,后者正满面通红却强作正经状翻阅教典,试图寻找一项合适的神术。
“Icnocia sarah……”
看着眼前少女毫无意义的强行表演,少年摊手提醒道:“喂,那样的……”
但话没说完,裘德忽然感觉胸口剧痛,与此同时意识迅速消散。用仅存的力量瞥向蕾娅,发现她终于露出慌张的神色,少年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裘德?”
“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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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睁开双眼,首先进入他视界的是病床旁面露焦急的少女:“裘德,你醒了?”
“啊,那个,发生了什么……”裘德捂着额头勉强坐起身,“头好痛……”
“中午的时候你不知怎的就昏迷过去,所幸并无什么大碍,不过这阵子得注意休息。”一旁正在调配药剂的克伦威尔医生将视线投来,“是蕾娅将你送过来,也是她一直守在床边将你唤醒。”
说完,克伦威尔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裘德一眼,随后继续调配药剂。
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裘德不明所以地看着蕾娅,一时也没能想到该说些什么,于是就这么沉默地望着。
感受到少年直视的目光,少女很快脸红起来:“盯着人家看干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应该做的。”
“好吧……”裘德勉强点点头,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我记得……罗德……蕾娅,那时候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当时我们只是,只是在……只是在……”
“在?”剧烈的头痛又开始发作,裘德说话时甚至疼得有些呲牙咧嘴,“只是在做什么?”
看见裘德痛苦的模样,心想无辜的他因自己而受难,蕾娅感到很抱歉,但碍于面子又不方便直说,于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小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显然裘德并没能听清,正值此时,克伦威尔似乎想起什么,他叮嘱道:“对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就你刚才的表现,头疼症状很有可能会复发,保险起见近期还是别去林子里了。”
“好的。”虽然折磨人的头疼逐渐消退,但裘德能够想象关键时刻发作会有多么危险,“话说回来,蕾娅,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蕾娅满脸通红,埋下头去沉默不语。
少年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努力想弄清楚前因后果,又追问道:“那你们当时到底在做什么呀?”
“真是个笨蛋……不理你了!”少女突然抬起头,赌气似地把嘴一撅,起身快步跑出诊所,留下少年一脸惘然地坐在病床上。
一旁的克伦威尔摇了摇头,强忍笑意继续调配药剂,不过裘德似乎并未注意医生这边。
“到底怎么回事……头好疼……”目送蕾娅离开后,时隐时现的头痛又开始发作,裘德转首望向窗外,夜幕已然降临,“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我忘记了……”
“似乎有件重要的事情……”
“让我想想……”
“糟了,斯坦修老师的魔法课!”
裘德,当你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兰伯汀了。
事出突然,但眼下我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去处理,大概近期都不会回来。
看见旁边那本笔记了吗?好好学习奥术魔法,我不在的时候可别偷懒甚至半途而废。
桌上另一样东西是我赠送给你的礼物,你会用得着的。
请务必谨记:时间弥足珍贵,并且无法复原,希望你能珍惜时间,并做一名守时的人。
还有一件事,读完这封信后到我们上次做实验的那座洞穴去,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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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桌上的三件物品:信纸、厚实的法术笔记、以及一块小巧的银质怀表。当他匆忙赶到老师的实验室时,发现斯坦修已不见踪影,同时在桌上找到这几样东西。
“怎么突然走了,斯坦修老师……”事情的发展超出裘德的预料,“虽然他既严厉刻板又不近人情,偶尔还有些神经质,但其实是位博学而善良的导师呢……”
“不过话说回来,至少最近不用再每天上无聊的魔法课了,”想到这一点,少年甚至有些开心,“老师说过,不要为既定的事实而忧伤,也不要为遥远的事情而烦恼。林边那个山洞吗,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走,瞧瞧去。”
将笔记与怀表收进腰包,裘德甚至没再仔细检查下四周便离开了实验室。
少年关上屋门时产生的气流吹起那张被他留在桌上的信纸,那背面赫然写着几行文字:
请务必小心,
并谨慎抉择,
这或将是你命运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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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德举着火把行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夜晚的林间静谧而空旷,但他深知这种寂静并不意味着安宁,相反,那些幽邃的黑暗深处往往潜藏着致命的危险。看来带上猎弓是项正确的决定,少年思考着,夜行的捕猎者不仅凶猛并且狡黠,猎人并非没有可能变成猎物。
不过作为一名还算勤快的猎户,他对这一带的环境了如指掌,脚下这条路已走过无数次,因此也无需太过警惕。秋季凛冽的夜风拂过,裘德不由得裹紧外套,趁赶路的时间试图梳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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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突然告辞诚然出人预料,这半年来裘德一直以为斯坦修会长久在此隐居,未曾想过他可能离开兰伯汀的情况。事到如今,其实回想起来时少年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法师,那是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形象,镇子里的人们,海伦阿姨、汉克斯大叔、蕾娅、罗德、肯恩叔叔、克伦威尔医生、海因里登爷爷、镇长爷爷、甚至当过佣兵的修斯大叔……都从未见过真实的法师。
但是半年前,斯坦修老师突然来到镇上,展示了秘法的神奇与渊博的学识,还发现自己的魔法天赋并收作学徒。这理应是梦幻般难以置信的惊喜,裘德回味着当初的感受,但魔法理论及各类知识的学习实在太过枯燥,而机械式重复的训练更令他倍感乏味。
与此对比,徜徉林间时少年仿佛置身乐园之中。清泉的奏鸣曲纯净而空灵,斑驳的阳光铺洒在草地上,那里有可爱又机灵的兔子、敏捷而警惕的箭猪,还有芬芳的鲜花与可口的野果。
但魔法的威能诚然不容小觑,例如一次关键的减速术能够帮助自己更轻松地捉住猎物,而今天课上学习的鹰眼术,肯定能为弓箭提供更佳的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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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似乎是位很厉害的法师,裘德回想着往日课上的事情,斯坦修教给自己许多据说“其他法师”不知道的内容。例如他说奥术魔法(Arcane Spells)分为塑能(Evocation)、咒法(Conjuration)、改变(Alteration)、幻象(Illusion)、防护(Abjuration)、预言(Prediction),转化(Transmutation)、精神(Mentalism)、占卜(Augury)与附魔(Enchanting)十种学派,每个学派都有自己的理念与特性,他说这些知识在人类法师间已经少有人知。
但这不就是个分类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意义?裘德很是费解,但细想之后便又释然:即便这中间真有什么奥秘,也该是那些渊博的法师先生们该研究的课题,何时轮到自己这样的学徒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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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除辞别的信件和那本厚实的笔记外,老师还有赠送一件礼物给自己。想到这,裘德将它从腰包中取出,那是一块精致的圆形怀表,银质表壳可以翻开,内部结构似乎很是精巧,少年并不了解机括构造相关的知识,但他能感受到这块怀表的不菲价值。
诚然是份昂贵的礼物,裘德凝视着表盘,目前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二分,老师为让自己养成惜时守时的好习惯真是花费不少心思。此外,表的顶部还有一粒金属按钮。
这个按钮是设计作什么用途的?不如测试一下?如是想,少年手握怀表摁下那粒按钮。
然而,表针照常转动,外壳依旧连接紧密,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裘德挠了挠头,愈加难以理解这按钮的设计用途,将怀表合上,随手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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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斯坦修老师叫自己去那座山洞,究竟是要做什么呢?裘德不禁展开联想。
难道说他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这块怀表已经足够贵重。
那难道有什么人想要见我?可他为何不到小镇上来呢?
莫非那人是个通缉犯?维迪雅在上,这想法还真是有创意。
思来想去,裘德还是无法揣测老师的意图,最后估摸着大抵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想展示给自己看吧,也许是魔像或法阵之类的造物。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亲眼见证,少年收起纷乱的思绪,毕竟那座洞穴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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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并未遭遇什么情况,沿小道行走十来分钟后,裘德已站在那座以前与老师一同来过的洞穴门口。
立于洞口朝里望去,洞内漆黑一片,什么都无法看清。周遭空旷而静谧,气氛略有些诡异,不过少年对此地并不陌生。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老师所说的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带着疑问与好奇,少年未曾多想,高举火把直接走进洞内。
凭着印象裘德向洞穴深处探索,他曾与老师来这里测试随机召唤法阵的效果。那次实验的结果少年记忆犹新:一位美貌的精灵少女出现在法阵中央,看上去很是迷惑甚至有些惊恐;斯坦修老师费了很大劲才用精灵语解释清楚,还付了几枚银币赔偿她的精神损失,最后施展法术将她送回风歌精灵的领地。
不过借此机会,裘德得以近距离观察传说中的森林精灵,不禁慨叹于他们的天生丽质,虽然说着无法理解的语言,她的音色也是那样动听,她的身周甚至环绕着清淡香韵,令少年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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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火炬的照明,少年很快来到洞穴最深处,随后愣在原地。
洞穴深处的岩壁不知何时被凿开,显露出某条神秘的通道,并非寻常的密道,而更像是某座建筑物的入口。通道由整齐而典雅的靛蓝色石砖构成,似乎有着古老的历史却历久弥坚,未有丝毫损坏的痕迹。
两侧石壁上浮刻着无数由湛蓝荧光构成的神奇图绘,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华丽,却又平添一份莫名的庄严。裘德曾听老师介绍过这些被称作秘法浮雕的装饰,它们常见于第三王朝的重要建筑中,例如殿堂与高等学院。
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偏僻山间,怎会有第三王朝的建筑,况且是这种规格的重要建筑?
裘德无法理解,甚至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景象,他依旧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举高火炬仔细观察,根据洞壁破坏的痕迹与周围的碎石,裘德推测这个入口应该最近才被凿开,而里面的通道却显得古旧……
大抵斯坦修老师发现了这座遗迹,少年如此分析,所以才让自己来这。
“原来老师所说的重要的东西,竟是一座第三王朝的古老遗迹!”裘德不禁兴奋起来,他能够想象,星空历第三王朝的遗迹意味着多少奥秘与财富。
虽然不知道这座建筑究竟作何用途,但光是第三王朝华丽的建筑风格便足以令人大饱眼福,何况里面可能还会有某些古老的典籍、魔法物品、甚至是传说中的自律魔导仆役,或许从今往后自己都不用再洗衣服,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不仅如此,等进去探索过后,自己还要带罗德、蕾娅、雅各布他们一起来;不仅如此,还要叫镇子上的人都来参观,领略那个奇迹时代的遗风。
想到这些,少年有些太过兴奋,不慎没拿稳手中火把,掉到地上熄灭了。但裘德全然不为此感到担忧,墙壁上那些秘法浮雕提供充足的光亮,虽不能完全照亮通道,基本辨识道路却是绰绰有余。
蓝色冷光映照下的遗迹通道显得有些诡异,但在激动的少年眼里却显得神秘而新奇,他未作任何犹豫,径直朝通道内走去。
间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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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View:Stantius
醉心秘法研究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斯坦修至今不太理解为何自己会有这种与族类不同的兴趣爱好,或许正如永恒者埃恩赛柯姆(Irn’sykom,The Eternal One)所言:“别被那些陈旧的因果论所束缚,一切皆有可能。”
此时此刻,他正掠过斯科平原的天际,俯瞰秋风拂起金浪,麦田被道路所分割,如方块地毯般覆盖大地;其间点缀着零星的村落,日暮时分,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多么温馨安宁的景象。大抵是与凡人种族共处太久的缘故,斯坦修感觉自己的审美观念也连带着发生某些变化。
正如这半年的隐居生活,斯坦修回想着这座名为兰伯汀的小镇: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听镇民们说,他们祖上是因战乱而迁移的自由民,来到这片角落开垦、定居并世代于此安居乐业。这里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兰伯汀人自给自足、无欲无争,因此热情而善良,每个人都感到满足,像裘德这样的孤儿也能够快乐成长。
话说回来,那小家伙恐怕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课了……唉,偏偏最后一节课还非得迟到。希望今后他能珍惜时间,做一名守时的人,这至关重要,亦是最基础的个人操守。
小家伙此时还不了解人类社会的复杂与现实,他还有许多课要上,希望今后他能够遇到其他良好的导师,抑或让历练成为他最好的导师。
无论如何,这位少年已经站在命运的临界点上,但愿他会多加小心,并谨慎抉择。
这亦将是人类历史的转折点,不知这条时间流中,会有怎样的发展,真令人期待。
还有不远就要到兰伦斯(Lavents)了,他应该看到留在桌上的东西了吧?
这将是个有趣的开端。
Another View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