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维森特眼神发散,眼前似乎又被盖上那层朦胧的迷雾,直勾勾地注视着那扇半开着的门。维森特试图在脑中想点什么,但是他只感觉大脑里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他的思考,只能勉强发出一些诸如抬手、抬脚之类的简单指令。
而举起手的动作就好像制作粗糙的劣质魔像一样僵硬,关节干涩的运动着,维森特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和手腕上。透过提灯发出的光芒,维森特注意到,他触碰手杖的位置不断散发着某种黑色的雾气,那雾气顺着手臂不断往全身蔓延。
维森特艰难的用提灯触碰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快速沸腾蒸散,重新掌控身体的维森特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里郁积的空气。过了好一会,维森特才转动门把手把浴室门拉开,门外依旧是那条深不见底的漆黑走廊。
「很好……迈出了第一步……加入我们……」
维森特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似之前般吵闹又尖锐。环视周围,他发现在浴室左侧两三步左右是一扇大铁门,这扇门封住了左侧走廊。
将武器握在手上,维森特缓缓地靠近这扇突然出现的铁门。维森特仔细的打量起铁门,通体黑色,上面没有写任何文字和符号,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
维森特没有触碰这扇未知的门,随着之前得到启示的方向前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开阔了不少,是习惯了这种黑暗?维森特对此持保留意见。
提灯不断摇晃着,连带着里面的光线都摇摇欲灭,维森特快步走在这条走廊上面,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先前只是走了半分钟左右的走廊,如今数分钟过去了,也没有看到尽头,这令维森特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维森特逐渐停下前进的脚步,来到走廊的尽头,尽头有一扇木门,而右侧,是一条向下的木质楼梯。维森特清楚这一切看似没有其他的变化,但随后的危险性只怕是成倍提升。
短暂的思考后,维森特决定尝试进入这间令他感觉危险的房间,他将自己当前的状态时点刻印在楼梯上,以防事情不对快速跑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伯劳那小子应该就在这个房间里面,维森特这么想到。手在抬起的瞬间维森特感觉心头一紧,一股浓烈到散不开的危机感硬生生的止住了他的手,或许,现在转身离开,会更好。
但是他咬紧牙关,右手伸出,转动门把手,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轻轻地推开这个房间的门。门内,熟悉的布局,正面是浴盆,浴盆旁边,是马桶。眼前的房间赫然是浴室,不同的是,浴室内只有其内发出浅蓝色灯光的提灯能照亮这个空间。
「为什么又是……算了,还是看看客厅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他的话还没说完抽水的声音从马桶内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奇怪的叫声,像是无力的呻吟,又像是绝望的哀嚎。
马桶内出现漩涡状的水流,水流扭曲旋转着,一张烧的发黑的纸条从管道中流出,漂浮在水面上。
「这是?」维森特将纸条捡起,同时将先前收起的字条取出,两张纸条大小完全一致。
「快逃,光会杀死你——」
后面显然还有字,但是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了。这张字条同样是用欧洛斯语写的,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两张纸条的内容完全相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维森特这么想着,转身准备离开这间浴室。
最先进入维森特眼中的是一朵笼罩在黑暗之下的花,花瓣一共有七种颜色,和彩虹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维森特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这种花,花瓣很上面有螺旋状的纹路,整朵花的呈现螺旋状绽放。在浅蓝色灯光的照射下,勉强把黑暗驱散少许。勉强能从轮廓看出这是一名女子,女子的手脚已经全部变成了螺旋状,完全不似人形。
这女子再往前走三步就能站到维森特的面前,维森特缓步后退,他感应不到自己的刻痕。而女子的上半身就像插在双眼里的两朵花一般,在前进过程中逐渐扭曲,再过不久,整个人都将变成螺旋状不明生物。
惊慌、恐惧伴随着寒意从脚底升起,维森特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可是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从女子怪异的身体上移开。恐怖犹如一滴浓稠的墨滴入脑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眼前这一幕是一种别样的恐惧,是由美好和阴森的反差构成。
一直以来,维森特认为自己曾与各种各样扭曲怪异的生物打过交道,对这些违反人类常理的适应力非常强,但现在却依然感到毛骨悚然,女子脸上诡异的神秘微笑,全身肌肉骨骼与绚烂绽放的花朵产生的扭曲,这似乎预示着某种恐怖又美好的事物,即将降临世间。这种无法用言语表明的恐惧和担忧,让人浑身颤栗,不能自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世界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那女子行走时身体左摇右晃,站立不稳,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女子突然停下脚步,整个动作毫无征兆,似乎是马桶抽水的声音将她吸引过来的,接着,她缓缓转过头来,浅蓝色灯光中带着神秘而意味深长微笑的嘴角,然后是眼睛处的花朵,花瓣在空中肆意飞舞,再配合浅蓝色的灯光,让花瓣看起来像极了在海水中游动的水母。
维森特双眼睁大,嘴唇紧抿,他缩站浴盆旁的角落,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不是因为被神秘力量控制,而是因为内心的恐惧。由心底而生的恐惧犹如一只大手将他紧紧拽住,然而,这并不是危害,而是身体在警告,是求生本能在发挥作用。
「不要继续移动!不要呼吸!」
警告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像有人在耳边呢喃,初听会感觉不耐烦,但细听声音后,才发现,这些呢喃声并非来自他人,而是脑中吵闹的自己。就算恐惧如潮水般涌来,维森特脑海中唯一一丝理智依然承受住了庞大压力,微微眯起眼睛,试图观察前方状况,方便身体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双方短暂的僵持后,女子将头缓缓转了过去,接着,迈出左脚向后退去,只是身体依然左摇右晃,站立不稳,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维森特心底默念着希尔佩朵的名,向伟大的自然女神祈祷,祈求祂的庇佑。冥冥之中维森特隐约听见某种虚无缥缈的声音,但无论如何都听不真切。
脑内的恐惧连同浅蓝色的灯光都被那间浴室留下了,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空旷狭长的道路向黑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向前走去,两旁茂密的树丛迎面扑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先前那种实质性的黑暗早已不见,只有手中的提灯还散发出橘黄色的光线,照亮四周。灰色和白色占据了视野,月亮将自己高高挂起,躲在云层后面冷眼旁观。雨雾在林中盘旋,填补了天的空缺。
走了很久,脚下的土地从平整到崎岖,路依旧很长,但维森特的身体已经十分疲累。浑浑噩噩中,认为哪里都是方向,山路窄得像一根羊肠,盘盘曲曲,铺满了落叶。
维森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一倾,差点摔倒。幸亏及时扶住一根树干,才避免摔倒。树干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但手上的提灯就没这么幸运了,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火光登时一暗。维森特知道,这是提灯摔碎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维森特在之前短短一会就遭遇了许多超出常识的怪诞生物以及一段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树林,这些遭遇令他的身体和心里感到疲惫。诡异的是,维森特似乎隐约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这里污浊的空气混杂在一起,这让维森特紧张起来。
「等等……血腥味?我之前没注意到失去了嗅觉?甚至我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维森特皱起眉头,抬起手,发现手掌上面沾染着血液,手指上也有血迹,手掌中有着鲜血,那是一种暗黑色的新鲜血液,它们仿佛在维森特的手掌上蠕动着。
「不对,这是……树?树在流血。」
维森特瞳孔一缩,在这片森林里,他的黑暗视觉又恢复了作用。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一棵参天古木正在疯狂地摇晃,而他的前方,一滴滴暗黑色血液顺着枝条流到地面上。
古树上有着大量的伤口,树皮剥落、露出白骨、还有一些细碎的树枝,树枝上有一些腐肉,腐肉上有暗黑色血液滴答滴答地掉落,落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埃。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终于看清楚了树木的真实形态。那不是树,而是由一个,或者说一堆……
这一瞬间,维森特意识到自己的表达能力究竟有多么糟糕,但让他形容面前的怪诞场景是如此困难。
那是由一堆畸形遗体扭结而成的一种疯狂怪异。他们的四肢畸变了,躯干也畸变了,唯独头部还是人形的模样,一张张面孔依旧鲜活。他们畸变的并非四肢扭结在一起,而是融合生长在一起,他们有的手掌穿过另一个人的大腿,有的人的脖子穿过另一个人都胸腔……
诡异,扭曲,堕落,邪恶,就这样结合成了一个高昂庞大的人体怪物。
维森特看向树身上的一张面孔,那毫无神采的眼睛几乎与他平视,那一瞬间他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那眼睛里凝视着他。
眼球的角膜是那么浑浊,已经无法看到瞳孔。其上的血丝同样呈现处某种深沉的暗黑色,就好像黑夜的魔鬼,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命。
「这……是什么?」
维森特浑身颤抖地向神明祈祷,祈求神明能给予一丝启示,冥冥之中维森特隐约听见某种虚无缥缈的声音。
「……创造……新生……仅是了解就会被污染……」
在那一瞬间,维森特仿佛来到了一片广袤的荒原之上,一位看不清样貌的树人对他如此说道。那画面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感觉自己内心的恐惧被某种力量驱散。
这个堕落的诡异生物究竟是什么?刚刚在浴室里见到女子浑身都是螺旋般的扭曲特征,而这颗巨木同样显得不自然,他们都是某种生命,从未见过的不该存在于世间的诡异生命。
「创造、新生?这……」
维森特抬头望向天空,一轮玉盘似的明月在云雾间穿梭,又清又冷,维森特不禁想到,我究竟多久没看过这般明亮的月亮了?皎洁而明亮,从山顶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维森特感觉自己的嗓子干的几乎要冒烟了,喉结不时上下蠕动着,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脑中浮现出来的是坦普西斯古城地下鲜红的血池,与消亡于疯狂的死灵法师。
以及光?光会保护你,为什么是光?光会杀死你,为什么又是光?在无光的木屋里对黑暗的不安到了这片诡谲的林地后荡然无存,光的立场究竟如何?维森特盯着手中反射着清冷月光的破碎提灯,久久不语。
如果面前的堕落生物是大地之下沉眠的恐怖存在所创造的生命,那为何没有神灵教会派人前来清理?这里的一切应当都在神的目光之下……
仅是了解就会被污染?似乎在哪里听过这种说法,但是无法藉此获得更多信息,如果这些诡异状态是神的领域,那为什么神会创造出这种东西……
随着思考的深入维森特心中逐渐滋生一种既荒诞又亵渎的想法,在这种想法落入他心中前,维森特急忙掐断了逐渐开始发散的思维,深吸了一口气。他准备尝试接触一下这种生物,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希望能将这个生物完全解体以进行更深入的观察研究。
首先是确保周围没有更多的这种生物,将「放血者」持握在手,维森特为自己加持了鹰眼术。这种改变系法术能令使用者在黑暗中也拥有一对锐眼,对于天生就拥有敏锐视觉的精灵来说,这种法术能让其在近距离捕捉到更多细节。微小的提升,但很重要。
多花了些时间确保一定范围内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东西存在后,那巨木依旧立在原地,维森特将放血者向巨木猛地刺出,其次是确保这个鬼东西不会活过来。刺出武器似乎碰到某种柔软又坚实的东西,这是外壳?还是角质层?
维森特手中放血者一动,转向带有尖锐的锯齿的一侧,他准备尝试用锯齿锯开最外面的表皮,向着巨木伸出了手。就在这时候,维森特先前对着的那双眼睛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幻觉,但他非常这个已经「死去」的头颅的嘴巴在微微张动,带来的仿若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嘶哑声音。
那不是声带与气流共振所发出的声响,而像是喉咙、口鼻、以及声带等发声器官在挤压摩擦振动所发出的声音。
嘶哑,低沉,维森特从一堆杂乱声音中勉强分辨出了其中的意思。
「救,救我……」
那一瞬间,维森特大脑一片空白,这里的一切恐怖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短暂的恐惧后,维森特强忍着这股本能的恐慌,准备继续出手切割这棵暗黑色的巨木。但猛然间,巨木上的其他头部也一起动了,十几颗本该早已死去的头颅展露着扭曲的面孔,从他们张开的嘴里发出各种狂乱的哀嚎。
「救我!」
「我,没死…」
「杀了我!」
「好痛……」
「为什么…」
所有的嚎叫近距离的传入耳中,维森特的身体僵直在原地,握住武器的手也停在半空。随着头颅们的狂乱嚎叫,整棵巨木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枝叶与根须都在随着连绵不绝的哀嚎狂乱的挥舞着。
巨木的根须从维森特脚下猛地伸出,顺着他的小腿缠向他的全身,当根须占据了整条左脚时,维森特才重新掌控住僵直的身体。不及思考,维森特低声念颂咒语。
「Tel falas!」
眼前白光闪现,随着魔力的涌出维森特跃迁到身后的空地上。粗壮的根须朝着维森特拍来,不及喘息,维森特脚下烁光一闪而过,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刻痕后整个人朝着左侧横移数步,勉强闪过巨木的拍击。随即刻痕与拍击碰撞后喷涌出一股闪烁着星点的纯净奥术能量,维森特借着奥术能量的洗礼,迅速重整态势向着根须竖直斩下。
在砍中根须时,维森特只感剑上反馈回来一种砍击高密度液体般的失真感。仿佛就是先前所观察到的角质层在主动进行某种有规律的波动,能够有效卸除所受的外力,并且能一定程度的反弹给攻击者。
蕴含了维森特八分力道的一刀仅仅在巨木根须的表层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口,流出的暗黑色血液还挂在维森特的剑刃上。维森特双眼微眯,目前的情况令他感到棘手,如果物理攻击效果不好,那么法术攻击又如何?维森特这么想到。
提到树木,那就是烈火。与周围的火焰元素协调共鸣,维森特连打响指,试图借助环绕身畔的滚烫热能联结虚无中蔓延的火焰脉冲。通过火光的照耀,维森特注意到凭空出现的火焰在不断灼烧着巨木的表皮,但是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巨木不断分泌着暗黑色的液体,透过先前释放的鹰眼术的加持,维森特发现这种暗黑色的液体就是巨木体内流淌的血液。
来自烈焰的灼烧带来的疼痛,巨木的疯狂的嚎叫像风暴一样冲进耳中,各种无意义的哀嚎,抱怨占据了维森特的大脑。脑海里撕裂般的疼痛使维森特的行动显得异常迟缓,在反应过来前腹部就已经遭受根须的拍击,这沉重的一击令维森特在短时间内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该死的…Tel falas…!」
维森特艰难的念颂出相位转移的咒语,被第二次攻击命中前向着后方闪去,这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摆脱掉近乎爆炸般的哀嚎后,维森特喝下一瓶苦涩的药水后,迅速的分析对方的行动。
火焰能切实的对它造成伤害,但是会被皮肤上分泌出来的血液阻挡,斩击对其造成的伤害会被皮肤有规律的波动抵消掉相当大的一部分。如果将火焰和斩击组合起来对同一部位施展攻击,那它未必能同时分泌血液和保持律动……值得一试。
它的根须可以自由的在地面和空中挥舞,还能从地底伸出,极具韧性,如不将他们清理干净只怕是还没有近身就被束缚。以及那种狂乱的哀嚎,似乎是某种精神领域的攻击,这方面没有任何的防护,只能尽量的不去听它的声音,但是……危险性很高。
维森特躲过巨木根须的一次猛烈的拍击后,伸手拂过放血者,炽热的烈焰就在剑身上熊熊燃烧着。把握稍纵即逝的时机一剑斩下,维森特先是感觉到剑上反馈回来一种砍击高密度液体般的失真感,随后又失去了这种奇异的感觉。维森特认为巨木对这种法术与物理叠加的攻击模式感到困惑,断开的根须迅速缩回地下,巨木在疼痛刺激下越发疯狂,向着维森特的方向狂乱的拍击着。
毫无章法的连环拍击下,维森特艰难的闪躲着,剑尖破空而过,一颗颗璀璨秘术星弹自虚空显现,连续投射向巨木拍击而来的根须,将它们一一弹回。维森特借着秘术星弹带来的优势,拖着裹挟着熊熊烈焰的长剑乘胜追击,连续出剑将巨木数根粗大根须斩下。
三……二……一
收回根须,重塑防御,战斗中维森特已然把握了巨木的行动逻辑,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快速的接近树身主干,持握放血者的手猛然挥出,在树身上留下一道有半米深的伤口。一颗哀嚎的可怖头颅被斩的半挂在树身上,暗黑色的液体从伤口处不住地喷涌而出,宛若一条奔涌的河流将维森特冲击倒地。
数倍于先前的尖锐嚎叫令维森特险些失去意识,那些黏稠的暗黑色液体在触碰到皮肤后似乎在缓慢的蠕动着,它们缓慢的钻入维森特的口鼻,以及身上每一个能钻的洞。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将维森特惊醒,身上每一根骨头和血管都在互相拉扯着,它们疯狂的推搡着,想要占据对方的位置,内脏在大声的嬉笑着,一层灰白色的雾气逐渐盖住维森特的视野。
眼前,漆黑的巨木扭动着怪诞的身体,仿佛是在庆祝着胜利的到来,方才斩击的伤口上覆盖着某种暗黑色的黏稠流体,似乎已经愈合。被斩断的触手上已经有新芽伸出,慑人的现实包裹着维森特的神经,无助的躺倒在地上,最古老最原始的本能重新占据主动,恐惧……
整条脊柱脱离原来的位置,自由的在身体各处欢乐地游走,失去支撑的脖颈扭向一侧。先前破碎的提灯倒在地上,熄灭的火光不知何时又重新燃起。维森特脑中闪过的是方才的分析,创造与新生……那荒诞又亵渎的想法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它们……比我们优秀?」